见到这位大少爷的表情,楚依依反倒一愕,道:“这其中的关系,原来公子早就已经知晓了。”
华不石道:“当日阿瞳转述卓漪玟的话时,我便已想通了这个道理。不过即便是如此,本少爷仍要帮助义军攻下城池,不然又何须奔行数百里到怀庆来?”
楚依依眉头一蹙,说道:“魔道是我们最大的仇家,他们既想让义军攻下怀庆城,我们又何必被其利用?反正看当下形势,义军要攻下此城势难成功,就是想帮亦难以帮得上,不如就让那些魔道妖人竹篮打水空忙一场好了!”
华不石却道:“不行!我们须尽力设法,助义军破城才行。”
他目光望向杨绛衣,又道:“至于为何这般做,姐姐定会知道。”
楚依依与魔道有着杀夫之仇,自是想不通华不石为何甘为魔道利用,她转眼望向杨绛衣,却听得杨绛衣道:“如果攻不下怀庆城,义军得不到粮草补给,碧萝寨里的流民就要饿死,他们都是无辜的,我们必须要救他们性命!”
与李自成的情谊固然是令得华不石决定帮助义军的原因之一,却并非是最主要的因素。碧萝寨里万余流民的性命,在官府中人和大多数江湖人看来或许是毫无价值,可是在华不石的眼中,任何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
这些人本来都是平民百姓,不管江湖门派之间的仇恨如何,也不管朝廷里各党怎样争斗,都与他们毫无关系,只要还有一分希望,华不石就要保全他们,这本就是他一直以来的所行之道!
华不石道:“依依夫人现在应是明白在下的心思了,此事我已决定,不会更改。却不知夫人能否把义军的军纪如此散漫的原因相告?”
楚依依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好吧,公子既有如此仁心,依依自也不会违背。”
她顿了一顿,说道:“其实义军现下这等情形,皆是那位大帅王自用自作自受的缘故。”
华不石道:“哦?愿闻其详。”
楚依依道:“王自用本是晋境义军首领王嘉胤手下的部将,只因王嘉胤被朝廷所派的间客刺杀身死,王自用才得到了他的部属人马,在辽州建立了‘金梁寨’。此人虽然稍有些统军之才,却不仅刚愎自用,且妒贤嫉能,只仗着手下的人马最多,才在举义大会上占得了三十六营盟主大帅的位置。”
“据依依所知,义军在晋境中与官兵的交锋,这位王大帅只为保住自家人马实力,数次把同盟友军当成炮灰牺牲,是以在各路义军中他早就已经失了信任。此次攻打怀庆城首战失利,只不过是一条导火索而已,各营义军头领借此机会不服从他的命令,实是以往的积怨所致。”
华不石道:“原来如此。”
他想了想,又道:“依依夫人竟连义军中的这些情况也能知晓,实令华不石佩服!”
楚依依莞尔笑道:“华公子过奖啦,依依晓得公子此次入豫要与义军打交道,就事先安插了一些耳目探听情报,也好了解他们的动向。”
“千花坊”的消息眼线遍布天下,无论这位依依夫人知道些什么,似乎都不足为奇。
华不石道:“贵坊既在义军中布有内线,依依夫人对于三十六营各家首领的情形想必了解甚详,不知可否相告?”
楚依依道:“公子愿意听,依依自当详告。”
三十六营在晋境举义大会上成立,包括晋、陕、川、豫四境的几乎全部义军,这一次围攻怀庆城的五万人马中,其实只是山西河南两省的大部分义军,并非三十六营的全部。
在组成三十六营的各路义军之中,自有大小强弱之别,以现下这五万人马而言,最强的要数王自用、高迎祥和张献忠这三路。王自用麾下约有一万二千人马,而高迎祥和张献忠则各有七八千人,其他的还有“闯塌天”刘国能、“老回回”马守应、“曹操”罗汝才、“不沾泥”张存孟、刑红狼、张妙手、扫地王、齐天王等等十余路,人马相加约有两万。
这许多路义军可谓是人才济济,可是大部分首领皆是草莽之辈,未经历过大阵仗,实没有统兵作战之能,这也是义军普遍战力低下的原因。事实上这次围攻怀庆府,方是义军头一回攻打有官军重兵驻守的坚城。
在三路最强的义军当中,“紫金梁”王自用气量狭小,行事自私,实非统帅之才。“八大王”张献忠虽然悍勇擅战,但生性残酷,以往率部抢掠镇县时,往往不仅劫走粮食财物,还无故杀死许多人命,使得人人惧怕,也非能够成大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