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一下下地敲击,越来越响,仿佛是捶打在人们的心上一般,众人只感觉到整个玉矶宫,似乎都随着鼓声在微微震动.
人影终于再次出现在宫门口,却是八名头戴精铁面具,身披黑色斗蓬的巨汉,正是先前拉动辇车的那八人。这八人并排齐步而行,脚步与鼓点的声音相合,每落下一步,都沉重之极,就好象是八头万斤巨象脚踩着石板走入了大殿一般。
原来众人先前所感觉到的震动,并非因为鼓声,而是这八名巨汉的脚步所致。而众人眼中所见,他们脚步踏过白石地面,竟留下了半寸来深的足印。
若仅只身材高大,肌肉壮硕的大汉,在武学高手眼中根本算不得甚么,因为几百斤蛮力,在上乘武功的真气劲力的面前,完全不堪一击。然而象这般在石板上留下足迹,却绝非只用蛮力就能做到,非得有着极为强霸的内劲才行,便是“七大门派”中的顶尖高手也未必能做得到。
眼见此景,大殿内的各派中人心中皆生忌惮之意,也令得华不石再次想到了当年在豫境见过的铁面巨汉西日阿洪的可怕。
八人并排走入宫门三丈,便即停下,分开站立在两侧,一个金冠锦袍的人走了进来,正是无生老魔。
先前在二层隔窗远眺,只能看出大致的相貌,此时距离更近,但见这老魔面如冠玉,鼻直口方,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不仅全看不出已是耋耄老者,恍然便是一名俊美的中年羽士。他冷眼瞥向大殿内的众人,却带着一种傲慢轻藐之态,就如同高高在上的仙佛面对着一群凡间的蝼蚁一般。
与那八名巨汉不同,他步入大门时却是轻捷无比,好似在冰面上滑行,这自是轻功已到了绝顶之境的表征。
华不石的目光凝注在无生老魔有脸上,袍袖中的双手已握成了拳头。
这就是杀死了父亲华天雄,杀死了马五哥的人!不共戴天的仇恨,令得这位大少爷胸中生出无限的愤怒,身子微微颤抖,只恨不得立时就将此人碎尸万段。
然而愤怒的情绪只在一瞬间就被强压了下去,华不石虽然今天才第一次见到无生老魔,却深知他的强大。这一战不仅只是复仇之战,更关系到许多人的生死,大明江湖所有白道门派的命运,身为主事者,他必须要冷静,决不能因为冲动而犯错。
瞬时之后,华不石的目光中已没有愤怒,只有刚强和锐利。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此人这般做作,不过虚张声势,我等不必理会!请诸位掌门下到大殿中主持本派阵法,今日之战的胜负,就在此一举!”
※※※※※※※※※※※※※※※※※※※※※※※※※※※※※※黄昏已过,天色幽暗,寒风卷着雪片在空中飘舞纷飞。
玉矶宫顶,藏宝楼五层千机阁的石室之内,墙壁上燃点着烛火。熊天南站在窗边,一只脚踏在窗沿上,胖大的烧饼脸上,眉头拧成了团。
熊百龄站在儿子身侧,脸上的神情却甚为镇静。在他们的周围,还有数名身着青衫,背长剑的剑士,正是青云卫。
此处居高临下,视野甚广,先前六大门派与魔道在宫外空地上的一场大战,熊家父子全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随后六派弟子退入了宫门,却是再也瞧不见了。
熊天南的脸上露出焦急之色,道:“魔道竟然有这许多人马,看起来这一仗能不能打赢可还难说得很!”
熊百龄道:“六大门派的弟子退进宫门有条不紊,并未露出败象,显是有意撤回,华少爷足智多谋,运筹帷幄,我们只须遵令行事便是。”
熊天南却不以为然,大嘴一撇道:“你们都说华不石的才智有多么高明,我看他也就是一般,下面的大战正缺人手,他却把我们派来守这藏宝楼,还说甚么要防范暗袭。守了这大半天,哪有半个敌人,连鬼影也没一个!唉,也不知道兰儿妹妹怎么样了,可莫要出了甚么事情!”
熊百龄眼睛一瞪,斥道:“闭嘴!华少爷命我们在此守卫,只是为防万一之举,如果没有敌人来袭当然更好,何须你说这些废话!”
熊天南见爹爹生气,不敢抗辩,低着头道:“爹爹莫怪,孩儿不说就是了。其实我也只是有些担心兰心妹妹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