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父皇,皇叔没给孩儿带东西,就是,就是说了两个故事给孩儿听。”
宁恒宣急忙解释,因为紧张,声音都微微打颤,不过宁江析也没怀疑,他平日经常在这皇儿面前说宁彦辰的不是,鼓励其发愤图强,要学先代诸皇励精图治,而不能像其皇叔一样终日自由散漫,不思进取,所以这叔侄俩交好都不敢太明目张胆,至少不敢叫他知道。
“你皇叔还会讲故事?”宁江析哼了一声道,“给朕说说,他都给你讲什么了?”如果敢给宣儿讲些乱七八糟的俚俗之事,定要叫他好看!说罢,竟走去那软榻,在虎皮上端端坐下。
易倾南感觉到来自上方的压力,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自己立时化身成为一只蚂蚁,或是一缕轻烟,甚至就是根板凳腿儿也好啊!
宁彦辰啊宁彦辰,赶紧出现吧,救命啊!
万般懊恼的同时,也听得宁恒宣故作镇定的嗓音细细响起,“皇叔今日说了两个故事,头一个叫做美猴王,说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海外有个国家叫做傲来国……”
可别说,这小皇子虽然身子病弱,可是基因好,遗传好,她就说了一遍的故事,他竟基本无误地复述了出来,宁江析听得唇边带笑,频频点头,等他把两个故事讲完,不觉微诧道:“这真都是你皇叔讲的?”这个成天游手好闲的皇弟,还能讲出这争强斗胜的故事来?
宁恒宣张了张嘴,只是点头。
倒是宁江析背后的一名王爷凑过来行礼道:“启禀陛下,据臣所知,这两个故事乃是前几个月裴老夫人寿宴上所请的展家班唱的戏本,臣当时正好在座,也还大致记得。”
“裴老夫人?”
“就是裴将军府上的……”
宁江析哦了一声,道:“朕就说嘛,老二怎么一下子就转性了,原来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对了,裴老夫人的寿宴,办得可热闹?”
“热闹,挺热闹的。”那名王爷回道。
“热闹就好,这些年她也不容易啊……”宁江析住了口,单手抚着身下的虎皮,一时若有所思,半晌才自言自语道,“这个裴夜,性子怎么就差这么远?”
周围众人也不知他所言之意,又不敢妄自猜测,随意接话,一个个都唯唯诺诺低声称是。
倒是宁恒宣好奇问道:“父皇,您在说裴将军吗?”
“是啊,父皇想让他当你姐夫,你喜欢吗?”宁江析含笑问道。
易倾南在底下听得真切,屏息噤声,心跳加速,他提到将军主子了!
“喜欢,但是孩儿听皇叔说,裴将军不喜欢清玥姐姐,不会娶她的。”宁恒宣认真地道。
“他敢?!”宁江析一掌击在软榻上,震得易倾南耳朵嗡嗡作响,心也是怦怦直跳,完了,皇帝生裴美人的气了,宁彦辰这个大嘴巴,就不知道少说两句吗?!
“父皇……”周围众人吓得面色惨淡,恨不得逃离得远远的,只有宁恒宣轻声唤道,“您生气了?”
宁江析看着他,不怒反笑,“朕没生气,朕告诉你吧,裴夜已经答应考虑,三个月之内一定会给朕个满意的答复。”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都低下头去,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皱眉的,撇嘴的,讥笑的,各式各样的神情都有——
不是说什么糟糠之妻不下堂嘛,还以为他多情深不渝,结果呢,还不是屈服了!
什么考虑不考虑的,那就是个幌子,还弄个什么三月之期呢,是要利用这时间去解除婚约吧?
易倾南在榻下吐了吐舌头,三个月,这个期限可真够长的!
不止是她这么想,就连宁江析亦如是,不过他想得更加深远,时隔两年,裴夜的态度开始松动,这已经是极大的进展了,也不能逼他逼得太急,毕竟当年是亲口允人,要善待于他,但这几年这苍汉战神的声名也着实太过显赫了,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三个月就三个月吧,谅他也起不了什么风浪,至于清玥,两年都等了,还怕熬不过这短短百天?
摩挲着掌下油光水滑的皮毛,宁江析突然笑道:“宣儿你可知道,这张白虎皮还是当年裴……裴家人打来献与朕的,这缘分,当真不浅啊!”
宁恒宣懵懂点头,他小小年纪长居深宫,自然不知道上京城里那段脍炙人口的爱情故事,只隐隐担心,清玥姐姐若是得不到裴将军的欢喜,是不是就会像长秋宫里那些可怜的女子们,终日流泪,枯槁如鬼?
忽见眼前白光一闪,竟是宁江析将那虎皮翻转过来,大半置于膝上,细细观赏起来。
虎皮掀去,而那锦缎幔子却并非整幅铺就,而是细碎垂下,只起个装饰作用,软榻的位置又是临窗,而房门大开,成对流穿堂之势,一阵风吹来,围幔如波浪般层层起伏,榻下伏着的人影便是若隐若现。
宁恒宣正好站在当前,看得眼珠子都定住了,糟糕!
“宣儿?”宁江析察觉他眼神有异,不由轻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什么。”宁恒宣忙调开眼光,但宁江析是何许人也,微一皱眉,便是看向自己的脚下,边看边是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那边人群中有人轻轻咦了一声,“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