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将军的话,敌军已经撤离万米外,我们安全了。”骑兵一字一字说得极其郑重,这个消息如同惊雷,炸得南诏国的将士有些脑袋发晕。
他们安全了?打胜了?
“给我具体说说。”于老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清楚在峡谷外究竟发生了什么,拉着一个骑兵的手腕,站在马边。
骑兵刚要回话,谁料,暗水却先他一步开口:“我劝你还是先让他们回去治疗再问其他的事,没发现他们身上都带着伤吗?”
如果是凌姑娘,一定会先在意同伴的安危和伤势。
正所谓有对比才有差距,暗水心头对凌若夕的崇敬又增添了几分。
于老被他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也知道自己问得太过着急,但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要让他在麾下的将士面前认错,几乎是不可能的。
“老将军,还是先回营帐吧,丞相大人还等着呢。”一名武将提议道,轻易的解决了眼下这让于老进退两难的局面,他立即顺着台阶走了下来,松开手,平息一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大手一挥,下令撤军回营。
当大军重回军营,在无数的蒙古包最前方的简陋栅栏前,不少杵着拐杖的伤兵,此刻正焦急的张望着远方,看见那缓缓靠近的队伍,他们面上一喜,瘸着脚迎上前,瞬间将众人包围住,七嘴八舌的询问着前方的战况。
暗水带着深渊地狱的人趁机从人群里溜走,身形滑如泥鳅,脚下几个错位,就远离了这闹腾的包围圈,挑帘走入主帐,刚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帅位旁,悠然饮茶的女人,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抖,卧槽,凌姑娘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这么快就喝上了?
听到脚步声,卫斯理忙放下手中的茶盏,如同迎接功臣般,走到暗水身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辛苦你们了。”
虽然凌若夕没有说战果如何,但看到他们平安无事的回来,卫斯理已经猜到了七分。
他挨个感谢过所有人后,又立即吩咐军医进账替他们包扎身上的皮肉伤,深渊地狱的人几乎身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伤口,血肉外翻的手臂,看上去有些骇人,但他们却连眉头也不曾皱过一下,这点小痛,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丞相大人。”很快,武将们也纷纷抵达营帐,在向卫斯理行礼后,于老有些尴尬的看向凌若夕,他刚才似乎误会了她,想要请罪,想要道歉,但话到了嘴边,却不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暗水余光瞥见他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态,邪笑道:“哟,老将军,你这是在组织语言吗?有什么话说出来呗,反正咱们凌姑娘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你说什么,她也不会和你计较的。”
这话明着是在褒奖凌若夕,暗地里,确实在挑衅于老。
他苍老的面容不自觉抽动了几下,一咬牙,竟朝着凌若夕弯下了腰肢。
在他有所动作的瞬间,凌若夕似乎就预感到了什么,脚下升起一团强悍的玄力气浪,连人带椅,朝着一旁挪动了几步,避开了于老。
“于老,你这是做什么?”卫斯理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这位可是出了名的硬汉,当初手握十万大军,却只因为不肯向前摄政王南宫归海投诚,导致权利被剥夺,官职被架空,沦为一介平民,直到南宫玉失踪,两国爆发战争,才再次被启用。
这样的大礼,就算是摄政王也不曾享受过,可如今他却偏偏对着凌若夕做了。
“丞相大人,你不用多说什么,这是老夫应该做的。”于老固执的不肯直起腰杆,仍旧保持着九十度弯腰鞠躬的姿势。
卫斯理想要去搀扶他的手臂停顿在了半空中,看看一脸淡漠的凌若夕,再看看姿态固执的老将军,顿时一声长叹。
暗水咂吧咂吧嘴唇,对于老的做法有些不屑,早知道是这样,前两天干嘛用那样的态度对待凌姑娘?不是自找的吗?
“皇后娘娘,老臣深知自己这两日失言,方才又误会了你,请娘娘降罪。”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却将他的后悔与懊恼说得淋漓尽致。
不少武将放缓了呼吸,神色有些惊诧,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到向来硬气的于老向人低头。
无数双眼睛偷偷在暗地里打量着凌若夕的神色,他们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毕竟,她的名声在南诏国不太好。
浅薄的眼皮缓缓抬起,凌若夕随手放下茶杯,拂袖起身,“没有必要向我道歉,我不介意你怎么看待我。”
她从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更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她,怎么看她。
无关紧要的人,对她来说,就连放在眼里的资格也没有。
于老面色一怔,没有料到她会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但随即,他愈发佝偻下了身躯:“不论如何,是老臣失礼在先,老臣就在这儿向娘娘你赔不是了。”
他的大礼,凌若夕没有接受,在他即将跪下叩首时,一股强悍的力量,生生托住了他弯曲的膝盖,任凭于老如何用力,也无法再跪半分,甚至被托着站起,他错愕的抬起头,撞入了一双如同星辰般无垠的黑眸里。
耳畔,响起了她不起波澜的声线:“我并没有把你说过的话放在心上,你无需做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