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柒亲眼看着他吃下去的,不会有假。再说,如果不是他吃了,想来应该也不会放了我。”她倒是相信孟柒,那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
点点头,司徒律觉得是好事,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不过,他忘记了那些,可能还会失去些理智。如此一来,你们就要受苦了,一时半会儿的,他是不会喊停战的。”元初寒叹口气,心里几分小小的自责。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虎豹军与西番铁骑,早晚会有一战。”司徒律低声,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他这样一说,元初寒的心里倒是释然了几分,“司徒将军这些话实在有力量,让我心里那一丢丢的歉疚彻底飞走了。唉,这辈子得将军这样的朋友,此生足矣。哪怕交你这朋友还落了一块疤,也值了。”晃了晃自己的手,元初寒想起二人初见,实在惊心动魄。
司徒律看向她的手,刚硬的眉目间亦几分动容,“当时以为你是宫女,只想吓唬吓唬你,让你不敢胡言乱语。”谁想到,她攻击力惊人,他被放倒,晕在大殿里几个时辰。
笑,眉眼弯弯,元初寒摸着怀里的小小人儿,一边道:“你要是不吓唬我,我就不会攻击你了。反倒是你吓唬我,我才动手的。”但是那个时候的司徒律也确实挺吓人的。
“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说一声抱歉。”她的腕上,永远的留着那道疤。
“得了吧,咱俩之间还需要说什么抱歉。要是真抱歉,将来替我教育儿子就行了。”怀中的小小人儿一直在听他们俩说话,结果一听扯到他身上,立即扭头看向别处。
司徒律几不可微的点头,“这是自然。”教育丰芷印,这是肯定的。
“别不开心,有多少人想拜在大将军的门下都是妄想。”晃悠着怀中的小人儿,他还是不开心。
“现在还小,可以纵容。待得送进军营,你切不可再如此骄纵了。”司徒律担心元初寒会舍不得。
“我知道,你们不用所有人都来提醒我。”看着怀里的小小人儿,她怎么可能舍得呢,但是舍不得也得舍得。
与司徒律告别,之后便连夜整理了一下,打算翌日出发。
没想到,一大早司徒律的手下便匆匆而来,将丰离请走了。
和丰芷印赖在床上,小小人儿不断的在她身上爬来爬去,元初寒一边猜测着司徒律出了什么问题,会派人过来将丰离叫去。
然而,没用上两刻钟,她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西番军中来人了。
坐起来,元初寒一边抱着淘气不穿衣服的丰芷印,“他们来人什么意思?停战么?”若是停战,元初寒倒是觉得是好事儿。
柳蝶摇头,一边拿过丰芷印的衣服帮忙,“不是停战,而是下战书。”
“战书?苏晏脑子坏掉了!”神经病,已经在打仗了,下个鬼的战书。
“这战书是给主子的,他要和主子一分生死。”柳蝶觉得,这苏晏怕是根本没吃那忘情丹药,否则怎么会对丰离有如此大的仇恨。
“神经病,别理他,我们走。”谁有时间在这边关和他耗。
柳蝶叹口气,“就是不知主子是怎么想的。”关键在丰离,他若是应战,也就不会立即离开这里了。
“他若是应战,那就让他自己留在这里好了,我们走。”她不想和苏晏再有任何的瓜葛,同样也不想让丰离再继续和他纠缠不清。
柳蝶点点头,若是元初寒一心想走,丰离也不会惹她不高兴。
深吸口气,元初寒动作快的穿衣服,她要去主帐看看,绝对不能上了苏晏的当。他是疯了,忘了情,所以只剩下恨了。
穿戴好,她几步走出大帐,不想走出大帐,就瞧见了丰离迎面走回来。
睁大眼睛看着他,他薄唇微扬,似乎心情还不错。
迎过去,元初寒盯着他,“你答应了?他疯了,要是和他耗下去,咱们得一辈子在这儿。我不管,反正我今天要走。”
幽深的眸子染上笑意,丰离垂眸看着她,“我也没说不走啊。”
“你没答应?算你识相。”几分狐疑,她倒是不信他居然会不应战。
“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他玩儿。”他想和他一分生死,丰离不搭理,估摸着苏晏会恨极。
“哼,算你聪明。”挎住他的手臂,元初寒撅嘴,吊着的心放下了。任苏晏想怎样,以后不再搭理他了。
“回去吧,收拾收拾,咱们启程。”摸了摸她的长发,丰离的动作很温柔。
“嗯。”等的就是这句话,元初寒弯起眼睛,恍若新月。
吃过早饭,队伍也休整完毕,抱着裹得如同小粽子似的丰芷印,终于要离开这寒冷又血腥的地方了。
司徒律相送,元初寒抱着丰芷印抓着他的小手朝司徒律挥手,小小人儿几分不情愿,但还是配合着挥手。
司徒律刚硬的脸庞几分柔和,看着他们,漆黑的眸子几分悠远。
放下丰芷印的小手,元初寒眉眼弯弯,“将军大人,我们走了。”
点头,司徒律的每个动作都是力量的代表。
进入马车,暖意扑面。外面,丰离与司徒律告别,之后也进入马车之中。
队伍出发,司徒律站在雪地之中看着那队伍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于视线之中。
几近于无的叹息消失在唇边,司徒律转身,脊背刚挺,不会坍塌。
终于离开这皑皑白雪遍布的地方,进了关口,元初寒的心就彻底放下来了。
身子一歪靠在丰离的身上,她满心的都是安宁。
“舒坦了?”抚着她的手臂,丰离轻声道。
“嗯,岂止是舒坦,是极其特别的舒坦。”尽管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但是现在在她的心里,这大齐俨然已经是她的家了。
“那么现在你要带我去哪儿呢?”进了关口,去向哪里自然是元初寒说了算了。
转了转眼睛,元初寒长叹口气,“我倒是挺喜欢茂城的,生活节奏特别慢,很悠闲。而且那里的人也都知道了我神医的大名,离开了确实有点可惜。”
“那种小城,南方有很多。”南方的人们生活节奏都很慢。
“说的也是,这次啊,就去文术所在的小镇,咱们有药材商行在那里,而且,他好像还在那里找到了心仪的姑娘,我得去瞧瞧。”香附有了着落,就差文术了。
“你这主子管的真多。”丰离几不可微的摇头,现在齐杨看到她都几分战兢兢,就担心哪一点惹她不开心再跟香附说些什么。
“就得给他们点儿压力,否则以为我的丫鬟小厮是好欺负的呢。”翻着眼皮,她就是要为自己的人撑腰。
“放心吧,谁也没觉得他们好欺负。”丰离拍拍她,都是跟着她学过银针之术的人,谁会欺负他们。
看了他一眼,元初寒轻笑,“那你觉得我好欺负么?”
垂眸,四目相对,丰离淡淡点头,“好欺负。”
“去你的。”捶他,但是打在他身上恍若挠痒痒一般。
俩人粘腻的时间太久,一直坐在一边独自玩儿的小小人儿几分不开心。
挪过来,然后转身一屁股坐在俩人中间,挤啊挤,成功的挤到两个人之间的夹缝中。
两个人视线一致的看着他,元初寒觉得好笑,丰离却几分不悦。
抬起另外一只手,丰离抓住他肩膀的衣服,欲将他拎走。
元初寒一把抓住他的手,“哎呀,多好玩儿,放手。”
丰离仍旧不悦,那小小人儿也好似不知道似的,挤在两个人的中间,心情特别好。
“真可爱,我儿子果然是这世上最可爱的。”自己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好。
“你应该给自己把脉,是不是眼睛生病了。”丰离打击,惹得元初寒不开心。
“我看你才是生病了,自己的儿子都不觉得可爱,那你觉得谁可爱?说来我听听。”盯着他,元初寒势必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丰离弯起薄唇,“你。”
立时破功,元初寒抿唇轻笑,一边越过夹在中间的小小人儿将丰离扑倒。
那小小的人儿看着他们,黑白分明的眼睛几分不满意。下一刻他扭着屁股爬起来,手脚并用的爬到那滚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
车厢里,元初寒的笑声惊呼声参杂着小小人儿咯咯的声音不时的传出来,如此和乐,这才是一家人。
大齐南方,四季如春,刚刚过了新年,四处张灯结彩,岂是一个热闹了得。
元初寒平安回来,个个大管家亦是安了心,经历了这么多,如今也该到了平静的时候。只希望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打扰,宁静一辈子。
“文术,听说你有了意中人了,什么时候带来我看看。”一瞧文术就与以往不一样,满面春风的。
“小姐耳听八方,这你都知道了。其实啊,她是胜天药房大大夫的女儿,医术不平凡,小的和她就是从切磋医术开始的。”说起来,文术一副得意的样子,引得香附嗤之以鼻。
“小姐,您说那姑娘是不是上辈子作孽了,否则这辈子怎么就摊上文术了。唉,真是可怜。”摇头叹息,俩人不吵难受。
“我看齐大哥才是上辈子作孽了,娶了你做媳妇儿。”文术不退让,他们俩看起来才像是上辈子的冤家。
“你说你们俩,当初我就以为最后你们俩能成。人说打是亲骂是爱,你们平时总吵架,没想到越吵越能吵,我判断错误啊。”元初寒摇头,惹得一旁看着丰芷印淘气的柳蝶轻笑。
“小姐,您可别乱说,奴婢长得再丑也不至于找一头猪。”香附立即反对,她和文术是没有可能的。
“没错,小姐您的话若是被齐大哥听到了,他还以为小的和他一样没品位呢。”文术也摇头。
“死文术,找打啊你。”香附随手抓住桌子上的托盘,那边文术立即跑出去。俩人追打的离开,这屋子里的人终于不再感到聒噪了。
“夫人说的没错,其实他们俩倒是挺配的。只可惜,没看对眼。”柳蝶也颇为叹息,人家都说欢喜冤家,做冤家倒是很容易,欢喜就未必了。
“是吧,我当初也觉得他们俩以后定然能成。人算不如天算,跳出来个齐杨,又跑出来个学医的姑娘。”毕竟女人做这一行的少,元初寒觉得这也算是天意。
“哪天见一见这个姑娘,文术眼光也很高,能被他看上,估计也是个不错的。”元初寒倒是很看好,学医的姑娘,一般都错不了。
尽管远在南方,可是边关的战事也不断的传到这里来,而且,丰离明显也是关心的。
再加上商行不断的给边关运送物品,元初寒自是能了解。
虎豹军和西番铁骑又有了数次不大不小的战争,苏晏也在,并且与司徒律交手数次。
具体情况不知,可是他们俩人交手,想来都不会留情。
每每听到这些,元初寒还是觉得心里不舒坦,能停战是最好的,但俨然谁也不会先说停战两个字。
没有再与丰离商讨过关于边关的战事,因为眼下,元初寒有了其他值得关注的事情,那就是,她觉得自己怀孕了。
尽管月事的日期还没到,试探脉搏也不明显,可是她有所感觉。
没有与任何人说,她打算待得脉象明显时再告诉丰离这件事。
小镇很平静,有个集市就在镇子的主街上。
拉着丰离,俩人离开药房,顺着人流,朝着集市慢慢走去。
“这小镇真好,昨儿他们说镇外有条河,哪天去钓鱼啊。”丰离喜欢钓鱼,有了事情做,他也不会觉得烦闷。
“你也要去?”丰离问,只要有她在,鱼儿是不会上钩的。
“哼,瞧不起我?”不爱听,她现在若是钓鱼的话,肯定能钓上来。
民间有个说法,怀孕的人若是去钓鱼,一钓一个准儿。
丰离不语,很显然就是瞧不起她。
集市就在前方,人很多,熙熙攘攘,却很热闹。
丰离不喜欢在这人多的地方挤,但元初寒看起来倒是很喜欢。
蓦地,元初寒脚步一停,盯着前方的人流,她眯起眼睛。
“丰离,那个姑娘你认识么?”一个年方二八的姑娘一身白衣,背着一个不大的竹筐,正在买鸡蛋。
丰离看了一眼,“不认识。”这镇子里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认识,他也不感兴趣。
“那个姑娘,是文术的心上人。我曾远远地见过一次,就是她。”盯着看,元初寒还是比较满意的。样貌不错,性格看着也挺好。
丰离再次看一眼,没什么表示。
那姑娘买完了鸡蛋放在背后的竹筐里,然后便离开了。
元初寒看着她,之后拉着丰离追过去。
“听文术说这姑娘心地不错,有家境困难的,她都不会收诊金。瞧她买了那么多东西,估计又是去瞧那个病患的。”她一路的买了不少的食材,而胜天药房在另外一个方向,看起来她就是去看别人的。
“所以你打算一直跟着她?”丰离看了她一眼,鬼鬼祟祟的。
“我暗中观察一下她也是为了文术好,不像齐杨,我认识的久,比较了解。”毕竟文术现在的身份是药材商行的管家之一,在外人看来较为有钱。而且掌管着药材商行,对于药房医馆来说,会得到很大的助益。
丰离几不可微的摇头,若是真的想知道,他派人调查一下就能全部知道了。
那姑娘走出集市,然后朝着镇郊走去,元初寒拽着丰离一直跟着,最后跟到了镇郊的一个破房子里。
她直接走进去了,元初寒则和丰离隔着一条街站着观望,元初寒还是很满意的。
“看起来还不错哦,心地善良,文术的确需要这样的女子,他太鬼了。”若是也找个心机很深的媳妇儿,他们俩不会消停的。
丰离没什么表情,这些事情他也不关心,若不是陪着元初寒,他才不会走到这里来。
“唉,走吧。”满意,元初寒觉得这姑娘过关了。
丰离转身,似乎就等元初寒这句话了。
转身之际,元初寒猛的瞥到那矮墙后的院子里一个人走过,熟悉感涌上心头,她立即停住脚步看过去。
那是个女人,虽然背对着墙外,可是那背影就很眼熟。
“丰离你看,那是陈霓。”拽过要走的丰离,元初寒惊呼道。
丰离转身看过去,也在瞬间眯起眼眸,“是她。”逃出皇宫,没想到藏在了这里。
“她带着陈程逃出了帝都,原来跑到这里藏身了。真是厉害,一个姑娘有如此本领,实在厉害。”元初寒也是佩服的,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这种姑娘了。
丰离的脸色不好看,陈霓在宫里做下的那些丢尽皇家颜面的事情他自然知道,侮辱的是丰家的脸面。
没听到丰离说话,元初寒扭头看向他,“丰离,你不会是想抓他们俩吧?别啊,她好不容易逃出来,咱们就当看不见算了。”她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想找个地方藏身而已。
垂眸看了一眼元初寒,丰离自是不想放过。
“正好那姑娘去她家了,不如就让文术先打听打听,陈霓他们在这里到底怎么样,做什么。”讲条件,元初寒是真的不想理会。陈霓费劲了千辛万苦才从那牢笼似的地方逃出来,若是真逮起来送回帝都,估计丰芷爵会直接宰了她。
说来说去,她会做那些事情也都是被逼的,她也不愿意。
半晌,丰离才点点头,事关丰家颜面,他当然不想就此放过。
将丰离拖走,回到药房元初寒便找到了文术,让他去那个姑娘那里打听打听。
瞧那姑娘的样子,好像和陈霓走的挺近的,必然了解的也很多。
诚如元初寒所想,那姑娘的确和陈霓走的很近。
文术一番打听,也有了结果,那姑娘经常过去,是给陈程看病的。
陈程的两条腿被砍了,而且还染上了不治之症,眼下只能用药撑着以度日。
陈霓当初在镇子里求过几个药房,最后找到了胜天药房。那姑娘看陈霓可怜,便一直无偿的为陈程看病,有时还会买一些吃的用的给送去。
但陈程的确病得很重,估计着也活不了多久了。陈霓尽心的照顾他,这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想让陈程死。
“小姐,您的意思是?”文术不知元初寒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姑娘知道陈霓好像身份不寻常,也有些担忧。
“我没什么意思,我反倒觉得陈霓能逃出来很不容易。但是,丰离想抓她。所以,最好是让她离开这儿。”眼不见心不烦,否则就在这眼皮底下,丰离很可能会忍不住的把她抓住。
文术点点头,“好,这样的话,那就由小的亲自过去一趟吧。”
“行,你只需要吓唬吓唬,她就会立即卷铺盖走人。”若是得知丰离就在这儿,陈霓会吓死。
文术领命,随后快步离开。
元初寒则是不想陈霓再落入丰芷爵的手里,当年陈霓也是个不错的姑娘,就连孟柒都对她刮目相看。
落到这步田地,也算凄苦。
命运就是如此,有时候由不得人抗争。
但是,她抗争成功了,逃出了那牢笼,并且还将陈程也带走了,实在厉害。
文术去了一趟,只不过两天的时间,镇郊那个破落的小院里的人就不见了。
领元初寒的命令,文术偷偷的给了陈霓一点钱,无论如何,元初寒不希望她最后穷的再做出傻事来。
若是真的抛头露面被发现真实身份,那时可没人会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