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回家么?”唐笙给白卓澜擦完手和脸,白卓寒正好进来了。? ?
“嗯。”白卓寒表示,他刚来。
其实唐笙不愿戳穿他,车子分明在医院的停车场那,都落一层薄薄的雪了。白卓寒在躲她,唐笙不是感觉不出来。
但他们是夫妻,日常生活里需要共同承担的责任,谁都不能逃避。
他们还是要轮流给小希望讲故事,轮流过来照顾白卓澜和他那只可怜的小东西。
有时候一个回去的晚了,另一个会抽空烧上一点饭菜。食不言寝不语的,跟室友似的。
卓澜的儿子小名叫小木头。
白卓寒说,没有人期望他真能成材。将来会雕琢成什么样,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反正贱名好养活。
“你不是,要去接毛丽丽么?还不走?”白卓寒看了看时间。
“马上走。”唐笙把白卓澜的手放回被子里,眼睛只是不经意地在氧气管上停留了须臾。她顿了顿,又问:“那你呢?要不一起去?”
白卓寒冷笑:“唐笙,我不会拔他管子的。何况,你以为你这么看着我,就能盯住么?”
唐笙:“……”
“那我走了。哦,对了,我下班前听说,明天一早公司临时召开高层董事会——”
“你不用参加。”白卓寒说。
唐笙点点头:“我知道。我就是想问问你,做好准备了么?”
“你觉得呢?”白卓寒背过身,拉上窗帘。
明天的会议,白正方白信方都会到场。他们是白瑞方的哥哥和弟弟。
表面看起来是对白氏圣光集团新一年展战略目标提出一点看法和意见,但谁心里都明白,他们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唐笙明白,白卓澜最担心的情况还是生了。
白家老宅的两具尸骨重出江湖,白靖瑜的身份和杀人动机大白天下。
好好一个正月年,他被通缉到东南亚那里,根本无法入境。
但是,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狐狸,一早就把手里近百分之三十股权抛抵了出去。现在好了,一群秃鹫一块肉。这块无主之地,想要的只怕不止一个人。
唐笙不知道白卓寒打算怎么做——
如果按照她对这个男人以往的了解,白卓寒的骨气和尊严会让他不屑于去争夺这份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是现在,她一点都不了解他了。
***
病房弥漫着万年不变的消毒水气,滴答的仪器把线条拉得高高低低。
白卓寒坐在与病床距离略显尴尬的位置里,以一种连自己都猜不透的心境,来审视这样子的白卓澜。
分明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进行着,可是他的喜悦和唏嘘,不能说给唐笙听。因为唐笙还没有出局。
那么除了白卓澜,还有谁能分享他此时的心情呢?
“那五年来,我从没试着去怀疑过你。可笑的是,现在你真的变成这副样子了,我却一直没办法踏实相信。”
白卓寒顿了顿口吻,然后将领带夹摘下来。
像个使坏的孩子一样,他夹了夹白卓澜的手背,羸弱苍白的肌肤上,没有任何生活反应。
“傻逼,我从小教就教过你。三观可以正,但别把自己搭进去……
你怎么,一点有用的东西都不学呢?”
白卓寒放开手,整了整白卓澜的衣领。他掀开被子,把他蜷曲的裤脚放下——
以前,他从不让人看他的腿。白卓寒还记得。
“小树很健康,心脏没什么毛病。小南临走前没留过话,但如果你徘徊在天堂门口,应该会跟她见过面吧。你负了她这辈子,知道吗?
所以下辈子,也别再惦记你嫂子了。把自己收拾干净点,去找小南吧。”
仪器滴滴声响,医生说,他也许有听觉,也许没有。
“卓澜,我多希望你能醒过来,亲眼看看哥是怎么战斗的。
那天的酒没喝完,我……本来也准备了一个秘密想告诉你。
我,根本就不是白靖瑜的儿子。我是白家的人,是白瑞方摆下的一道大棋。
否则你以为如他那般心怀鬼胎了一辈子的人,凭什么重用我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又为什么会在临终前一次次恳求我,不要手足相残,放过那个窝囊的二叔和儿女呢?
所以,即便你真的按照白靖瑜的要求,背下所有的罪行,最后甚至赔上性命。他也不会收手的。
卓澜啊,你早就输了。这小半辈子,血都白吐了。”
从白卓寒知道白靖瑜复仇的那天起,他就怀疑过这之间微妙的血缘。为这件事,他专门让上官言跟他父亲问了好多当年的细节。当然,上官易知道的也很有限,更重要的,是他怎么依靠手里各种信息,完成这幅毁三观的拼图——
余晖和白瑞方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跑商贸,跟船队,不离左右。
在同海盗对战的过程中,为抢下这条蓝锆石钥匙,余晖重伤落海。留下了这一船足以起家的战利,和远方身怀有孕的娇妻。
杨小曼等不到爱人,只等来了噩耗。
还好白瑞方承诺会照顾她一辈子,并誓会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视如己出。
在那样一个保守的年代,未婚先孕的大家闺秀能有什么选择?
就这样,半年后,白靖瑜出生。
两年后,白靖怀出生。
杨小曼偏爱长子多一些,白瑞方自然是看在眼里。
起初他理解妻子难忘故人,但是渐渐的,越来越像生父的长子让他心里难免立着一根刺。更郁闷的是,凭啥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还那么蠢!
杨小曼第一次提出想要白靖瑜继承家业的时候,白叶溪刚刚出生。白瑞方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委婉地找了个理由说——靖宇膝下无子,这个可以缓缓再决定。
杨小曼心里很急,得知6巧英再难怀孕就更急了。那时的白靖瑜,一心一意都在爱妻身上——什么?代孕?滚你奶奶个爪!
于是杨小曼哭着说出了事实,你个傻逼小子,你不是你爹亲生的你知道么?
那时候的白靖瑜心念养育之恩,更没有那么执着的权利之争。
毕竟,他已经叫了白瑞方二十年的父亲。
杨小曼见儿子一点不给力,只能自己暗自伤脑筋,想办法。
同时,白瑞方这里也有自己的算盘——
要说亲生儿子白靖怀不争气,那是样样不争气。
偏偏第一胎生的白天茹,也是个丫头。
这要是有个孙子多好?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堵了妻子的嘴。
于是,老太太那边催白靖瑜生儿子呢,老头子这边也催白靖怀生。
可生儿子这种事,又不是说生就能生的。
老头老太太牟着劲明争暗斗呢!
前脚杨小曼找了个赵宜楠过来,后脚白瑞方就弄个了可靠的医生非逼白靖怀跟卢云去人工。
白靖怀小夫妻俩也是太紧张,这生孩子本来顺其自然的事,被老爷子这么一弄,差点弄出抑郁症。第一轮培植了八个胚胎都没挂住。
白瑞方到底是比老婆狡猾,也不知怎么就想出来这么个损招。
他听派去监视的人说,那个叫赵宜楠的妓女投怀送抱了两次都没能成功俘获白靖瑜,于是乎——
老家伙脑袋一转,直接叫这边的医生把小儿子的精液样本给送去了!
他怕赵宜楠不相信,还特意威逼利诱了杨小曼身边的一个女佣。让这个女佣跟医生一块去,骗赵宜楠说,太太已经帮你搞定大少爷了,快拿到医院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