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这顿饭,洪衍武终于如愿以偿地从“糖心儿”手里拿到了那张至关重要《贵妃醉酒》。
可问题是,“糖心儿”的“小夹板儿”也就算套在他的脖子上了。
要说洪衍武现在的心理状态,只有“矛盾”二字可以形容。
一方面他情不自禁地被“糖心儿”的卓越风姿吸引着。感到她的雅致、体贴、艳丽、灵秀,和大多数只喜欢出风头、卖弄风骚的“圈子”简直天上地下,完全是云泥之别。只要看着她就会觉得打心里泛起甜味儿。
可另一方面,“糖心儿”身上也有着太多的谜团。越接触就越让他觉着深不可测,这丫头只要抽不冷子展露一些边边角角,就会让他大吃一惊。她的手腕、心计、头脑、多变分明是另一种极其危险的东西。
这可就让他难办了。他就像面对着一杯有可能被下了毒药的美酒,明知喝了或许会要命,可却偏偏难以抵抗这种诱惑,总觉着或许能走运,兴许里面什么都没有……
陈力泉作为最了解洪衍武的人,对他的反常当然感受得出来。回家的路上,陈力泉趁着酒劲开门见山地就问。
“你是不是看上那个‘糖心儿’了?是真喜欢还是……”
洪衍武绝不会对陈力泉有所隐瞒,实话实说。
“也谈不上真喜欢,反正肯定是让她给勾着魂儿了。人确实是精品,谁看见能不惦记?你说要不见这次吧,或许我也能忘了她。可这次再见,却真是有点搂不住了。你觉着……她人怎么样?”
陈力泉同样直言不讳。
“当然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妞儿,可也是我见过最邪性的妞儿。她有点像女特务,就跟《永不消逝的电波》里的柳尼娜、《英雄虎胆》里的阿兰似的。我跟她待一块儿心里特没底。所以劝你一句,值不值当得想清楚了。要听我的,最好保持距离,尽快把‘活儿’教给她,早点了结的好……”
泉子的话绝对是为自己好,洪衍武自己也知道这个理儿。可问题是,他能做得到吗?
且不说他绝非那种坐怀不乱的真君子,就男人本质来说,本身就是贱骨头。
也不知为什么,男人天生特别愿意接受挑战,喜欢自讨苦吃地去冒风险。
真正的男人,特别喜欢知难而上。喜欢跟聪明的人一起玩儿聪明,喜欢跟有心智的人一起设计心智。用伟大领袖的一句话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就是这个理儿。
想到这儿,洪衍武突然间还真有点琢磨明白了。
或许,正是因为“糖心儿”身上一切成谜,有着非常的手腕儿,才是她最具有吸引力的地方!
也对,再好的妞儿,顺顺当当到手也会索然无味。其实只有斗一斗,较量一番,才会有很多的乐趣在里面。
行!大姑娘,你自己非往上凑不是?那就别怪咱了!
哼,俗话说的好,想跟师傅学,就得陪师傅睡,我总得信守承诺不是……
流氓就是流氓,“信守承诺”,这么一个好词儿,被洪衍武这小子给糟践成这样。
可是和他绝不相同,在遥远的陕西延长县,却有人用自身的行动,真正完美地解释了这四个字的真正意义。
这个人,虽然是一个姑娘。却充分地演绎了什么叫“言必行,行必果”,证明了“与朋友交,言而有信”的崇高人格。
而她的家,同样是在福儒里观音院……
自打元宵节过完之后,水清就隐隐感到,冉丽影的情况不大对劲。
人越烧越热,汗水能把被褥浸透,每天几乎就没有清醒的时候了,汤水只能掰着牙缝灌下去。
她千辛万苦拿回来的药吃了根本不管用,最后看实在不行,就只能去求村支书,要村里派马车把人送到公社卫生院去。
可支书不乐意,说村里只有一挂车,有用处的地方太多,根本派不出去。又说冉丽影成分不好,名声更臭,生下了个没名没份的孩子,是四里八乡都知道的“破鞋”。就是送去了,医院也不会给治。干脆,不如别折腾得好。
水清缠磨了两天没结果,也终于为这个急眼了,寒冬腊月的天儿她竟跪在村支书家门口求他发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