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再看到冯思北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楚凌正和段云正坐在城楼上下棋。
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只手拖着宛如一滩烂泥的黄剪,自己也显得十分狼狈的冯思北,楚凌笑道:“这是怎么了?路上被人打劫了?”
冯思北用力将黄剪扔到了地上,拱手道:“公主,黄剪抓住了。”
楚凌点点头笑道,“我知道,昨晚就听说了。我还以为你昨晚就该回来了,这是留下帮忙善后了?”闻言,冯思北的脸顿时黑了,狠狠地瞪了地上的黄剪一眼,拱手道:“回公主,路上被人拦截了。”
押解黄剪回来的路上,他们被好几拨人拦截,险些就让黄剪给跑了。
楚凌问道:“伤得怎么样?”
冯思北愣了愣,混不在意地道:“轻伤,没事。”
楚凌道:“一会儿让大夫看看,不可轻忽大意。”冯思北点头称是,“末将谢公主提醒。”楚凌含笑看着他道:“身先士卒是好事,但是战场上不是谁武功高强谁就一定能活到最后的。以黄剪的身手,就算是十个他加在一起也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他却能伤你,以后你可明白了?”
冯思北有些黯然,“末将明白,多谢公主教诲。”他因为自己的实力高强,在战场上却是有些肆意。虽然还不到鲁莽的地步,但平时确实更喜欢单枪匹马的身先士卒。
楚凌道:“有能力有勇气是好事,你也不必太过在意。以后注意一些就是了,若是因为我几句话反倒是折了锐气,倒是不美。”
冯思北想明白了倒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了,当下坦然一笑道:“是,末将明白,请公主放心。”
楚凌满意地点点头道:“很好,下去休息吧。别忘了让大夫看看。”
“末将告退。”
目送冯思北离去,段云方才开口道:“你知道冯思北会在黄剪手里吃亏?”
楚凌笑道:“那倒是没有,我又不是算命的。只是…黄大人能将溃散的南军和粱州那么多山寨的悍匪捏在手心里,总是要有几分本事的,不能光凭一张嘴吧?不过…还是让我有些失望啊。”冯思北虽然迟了点小亏,但是也不算严重。至少她布置的后手就完全没有派上用场,完全都是靠冯思北自己就解决了。
黄剪已经缓过气来了,他也不从地上起来直接坐在地上苦笑道:“让公主见笑了,公主手下的将领还是狠厉害的。若是我手里有一两个像方才那位小将军那样的高手,应当也不至落到如此地步。”
楚凌笑道:“思北那样的年轻高手可不是哪儿都能有的,他是天启前殿前司都指挥使冯峥将军之子。年轻气盛,让黄大人见笑了。”
黄剪轻哼一声道:“落到公主手里,黄某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楚凌有些惊奇,“你不怕死么?”
黄剪问道:“怕死有用么?公主肯放过我么?如果公主肯放过我,就算让我当场磕一百个响头痛哭流涕打滚求饶都没问题。”言下之意,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放过我,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楚凌忍不住在心中轻叹了口气,这个黄剪纵然在军事上稀松寻常,但是在某些方面也确实是个人才。这两年她也见过不少为虎作伥时嚣张得意,一朝失势就伏低做小痛哭流涕的人,像黄剪这样看得清楚明白的人倒是不算多见。
“你说的不错,我确实不会放过你。”楚凌道,“至于为什么抓你回来…我只是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黄剪道:“公主请说。”
楚凌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应该不是真正的黄剪吧?”
黄剪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笑道:“竟然连这都瞒不过公主?不过公主说错了,我确实是黄剪,只不过…当初北晋朝廷调来梁州任知府的人并不叫黄剪而已。”
楚凌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哦?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可比直接杀了人冒名顶替要麻烦的多。毕竟这时代又没有照片,画像也未必就能画的十成十像。调值的地方又隔着千里之远,一时半会只要不遇着熟人还真不容易露馅。
黄剪笑道:“很简单,我给了驻梁州貊族将军二十万两白银和三箱珠宝,他替我把人给做了。”
楚凌道:“便是如此,朝廷的文书即便能假冒,但是吏部的存档却不能更改。知府品级不小,不可能一直不露馅吧?”
黄剪漫不经心地道:“我愿本也没打算做多久的知府啊。”
楚凌思索了片刻,点点头道:“明白了,你拿二十万两和三箱珠宝买了知府的位置,赚了多少?”
黄剪嘿嘿一笑,赞道:“公主果然聪慧过人,我本打算将梁州的府库给搬了。可惜沧云城主来的太急,混乱之中只来得及抢出了一部分。大约…有个二百万两吧?”
楚凌赞道:“果然是暴利,如果我问这些钱在哪儿,你想必也不愿意不告诉我了?”
黄剪笑道:“这些钱够买我的命么?”
楚凌想了想,拍了拍手笑道:“来人,将他挂到城楼上,如果三个时辰内他没有被外面的貊族人射死,再放他下来。”
“是,公主。”
两个士兵走过来,抓起黄剪就往不远处的城墙边走去。
黄剪走才有些急了,“神佑公主,你当真不想要那些钱?我只求活命,这买卖你不亏!”
楚凌笑道:“如果你命够大的话,咱们再继续谈。”
“这个黄剪…胆子够大的啊。”段云有些惊讶地道。楚凌笑道:“可不是么?我还以为他背后有什么人呢,原来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段云道:“你别说,如果没有这场仗,说不定真能让他带着梁州府库的几百万两银子逃之夭夭了。”楚凌道:“到时候吃苦的还是梁州的老百姓,你以为梁州这些官员肯自己吃下这个亏么?这个亏空,要谁来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