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御从院中出来时,小巷里已经没有了顾卿晚的身影,此刻正是早忙之时,巷子里很是热闹。
站在自家院子里隔着院墙闲谈的、端着饭碗蹲在门口吃饭的、刷锅水往巷子里泼洒的,东家的孩子惹了事儿,西家婆娘堵在门口对骂的……
秦御身影宛若一道影子,闪来纵去,未曾惊动任何人出了巷。
顾卿晚已经问清楚了紫夜楼的所在寻了过去,和旁的忙碌了一夜闭门歇息,安静非常的青楼楚馆不一样,没临近那紫夜楼,顾卿晚就瞧见那里门口围着一群人,指指点点,极为热闹。
她快步走了过去,未曾莽撞的往里冲,只站在人群外细细听着。
“那海棠姑娘真的死了?”
“可不就是死了嘛,你说她死就死了吧,竟然还连累了千总王大人家的公子。”
“哎呦,那王大人家的公子如今怎么样了?”
“说是晕迷了,这不,今儿一早王府就拉着半城大夫进了府,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呢。”
“……”
围在门前的多是这条烟柳巷上谋生的龟奴、妓女、丫鬟之类的,如今紫夜楼出了事儿,难免便有些幸灾乐祸,叽叽喳喳地聊的不亦乐乎。
顾卿晚隐在人群后,一听竟然是死了人,顿时心就凉了半截。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昨儿夜里那个叫小红的丫头,就说她们姑娘晚上要招呼什么洛京卫千总王大人的公子。
难道死的就是嫂嫂昨夜上妆的那姑娘?所以嫂嫂才被紫夜楼拿了下来?
紫夜楼想要干什么,将紫海棠的死算在嫂嫂的身上,用嫂嫂来平息王家的怒火,将杀人谋害王家公子的罪名都推到嫂嫂身上吗?
顾卿晚禁不住手心溢出了汗水,扯了扯前头一个看热闹的婆子的衣裳,道:“婶子,这里出什么事儿了?”
那婆娘回头见顾卿晚头上戴着帷帽,只当她是哪个楼的姑娘,也不在意便道:“紫海棠,知道吧?这紫夜楼今年新来,如今最红的姑娘,昨儿夜里招待那千总王大人的公子吃酒,结果今天早上发现死在了床上,那王公子回府以后也不省人事了,到现在听闻还晕迷着呢。这下子,这紫夜楼算是惹上人命官司,摊上大事儿了!”
顾卿晚倒抽一口气,道:“怎么会这样,天哪,是谁这样丧心病狂,竟然害紫海棠那样娇滴滴的姑娘?”
她的反应显然取悦了那婆娘,婆子更加兴奋了,口沫横飞的道:“听说,紫海棠一张脸都是黑的,尤其是那嘴唇,乌黑乌黑的,这是中毒了!都说是昨儿紫海棠从外头请过来化妆的娘子趁机在妆盒的胭脂水粉里下了毒,那王公子和紫海棠亲热,沾染了妆粉这才晕迷不醒的。”
那婆娘见顾卿晚凝眸不语,便又道:“可惜了,本来紫海棠姑娘今年有望成为比丑盛会的花魁呢,若是如此,这紫夜楼就连着两年做了魁首了!可不就一跃风头压过所有青楼,再难有人望其项背了?结果竟然这关键时候生出此等事儿,惹上了人命官司不说,连能争夺花魁的紫海棠姑娘也死了。”
顾卿晚听的心思微动,道:“什么比丑盛会?”
婆娘面露诧异和狐疑来,神情也有些戒备起来,道:“你不是这南城楼子里的姑娘?”
顾卿晚便忙道:“我是新来的,才还不到一个月呢,所以不大清楚这里的事儿,姐妹们也不肯告诉我……”
婆娘面露了然之色,这楼子里姑娘们争风吃醋厉害着呢,听这姑娘的声音便是个大美人,想必是受到了排挤,便好心的滔滔不绝将这比美和比丑的盛会说给了顾卿晚听,又道:“这紫夜楼已经连着拿了两年比丑盛会的魁首,一年比美盛会的魁首,其它的两次比美机会,都是让明月楼占了去,今年若是明月楼比丑赢了,这两楼算是扯平了。可若是紫夜楼今年比丑再占了魁首,那紫夜楼可就要成为名副其实的龙头老大了,听说老鸨莺娘子今年力捧的就是紫海棠姑娘呢,可惜了……”
顾卿晚也点头附和,道:“是可惜了。”
她却听出了些眉目来,这青楼之间也是竞争激烈,明显是在争夺这领头的位置,明显是紫夜楼风头太盛,这才引来了事端,而嫂嫂庄悦娴无意间搅了进去。
她们一家子外来户,又是罪官家眷,无权无势,无财无人,这时候紫夜楼不拿庄悦娴顶缸那才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