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陌正想给奚辰逸一个赞,突然,上游急冲过来几具棺材板。
来不及惊呼,马儿已经被撞翻了,叶如陌猝不及防一个闷子被打下了水,呛了几口水。
视线模糊,抓着棺材板,人亦不受控制沿着急流而去,冒出点头,喊上一声,“奚辰逸。”又呛了一口水,喊上一声,呛一口水。
抬眸望向四周,人已飘出了好远,漆黑如墨,隐约可见有人和自己一样,依附着漂浮物,在水上挣扎。
一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袭上了心头,该死的瘟神,丢下自己跑了。
凭他的身手,完全可以在棺材撞来那一刹那逃生,只是自己这种三脚猫功夫都不会的人,才会坐以待毙。
不知过了多久,叶如陌死死攥住棺材板边沿,觉得每一分钟都那么难熬,脚泡在水里,没有依附实物,时间长了已经发软,还要时不时地避开上游下来的漂浮物,这一刻,真的很想放弃求生的*了。
脑子极力回想梅花村的娘亲,大妹,小弟,小梅,与她们在一起的欢乐时光,想着自己无缘报答她们,不由地悲从中来,用尽仅有的力气大声哭喊。
可惜再大的声音也无法穿透这洪水肆虐的声音,更穿不透重重黑暗,残月如血,似是失去往日的光辉,独留一丝微弱的光亮,照着水面上挣扎的人们。
叶如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手上力量越来越弱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叶姑娘。”滔滔洪水中,声音微弱,却依晰可辨。
叶如陌一怔,这是从地狱传来的声音?黑白无常来接自己了?
人在绝望的时候,难免会生出些超出唯物主义的幻想,就像自己穿了过来,科学能解释的通吗?
半晌,动静又没了,叶如陌苦笑了一声,以为是买彩票呀,期期想中。
“叶姑娘。”声音又传了过来,这一次似是近了些。
瘟神?
叶如陌激动的不行,高声唤道,“瘟神。”呸呸了两声,重新高呼,“王爷,我在这里。”
晦暗未明的急流上,远远望去,一副棺材似是快速飘了过来,上面隐约可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残月下,俊逸挺拔。
叶如陌紧盯着,生怕飘了过去。
这一刻,暗自决定,以后如果谁在自己面前说奚辰逸像娘们,就跟谁急。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冒着生命危险只为了救一个相识不久的半大孩子,这份精神不值得发扬传颂?
思绪间,奚辰逸已经到了跟前,在两副棺材相撞的那一刻,长臂一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叶如陌牢牢提了过来,放入自己所处的棺材里。
身子蜷缩在棺材里,全身陡然轻松起来。
经过这么大的惊吓,望向奚辰逸如同见了亲人,内心崩溃,抱着他直哭,全然不管在人家身上擦了多少眼泪和口水。
许久,头顶传来奚辰逸掌心的温暖,“好了,别哭了,不是活过来了?银子还在呢。”
叶如陌望了肩上紧紧綁着的包袱,“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厮,就是这样,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叶如陌望了冷嗖嗖的身子,滴水不止的衣裳,再这样下去,没淹死,也得冻死了。
虽然已经立春,年关未过,到了夜里,依然是寒风冷冽。
两人蹲在棺材里,身着湿哒哒的衣裳,感受着刺骨的寒冷。
半晌,叶如陌说道,“谢谢你。”声音发冷。
自己只是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他贵为千乘之躯,怎可冒这么大的风险?一瞬间,叶如陌有点糊涂了。
“不叫我瘟神了?”奚辰逸淡淡笑道。淡淡的月色下,纵使一身湿透,依旧保持着这副雍容高贵的尊容,绝代风华的气场。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出一抹尴尬的笑意,“你都知道呀,大不了以后不叫你瘟神了。”半晌,望向棺材外,洪水无边滚滚而去,声音低了下去,嘴角喃喃,“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就连这救命之恩也怕是没机会报了。”
“要谢谢我,就靠拢点吧,说好了,暖脚呢。本王也怕以后没机会。”
叶如陌嘟着嘴,坐了过去,都这时候了,还斗什么气?
洪水里,月色下,棺材径自向前流去,叶如陌紧拥在奚辰逸的怀里,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场面怪异却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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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睡了多久,叶如陌在鸟鸣声醒了过来,已经置身于一处荒岛,身上盖了一件干透的衣裳,旁边生一堆火,暖意融融。
人去哪来了?
叶如陌坐了起来,昨晚太累,以至于被抱上来,都不知道。
望向四周,荒岛山石林立,树木成林,林中鸟鸣雀跃。枯草成荫里,偶尔可见一枝残梅伸出来,或粉红,或嫩红,为萧瑟的冬景里添了些许暖意。
沿着荒岛走了一圈,人烟渺渺,只有昨夜逃生的那副棺材孤零零的停留在水边,水流缓了些许,水面上偶尔飘来的漂浮物诉说着昨夜的惊魂一刻。
“想什么呢?”奚辰逸轻柔略带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如陌微微一怔,转过身迎向奚辰逸。
此时的他身着一袭白色中衣,俊逸的面容在暖阳里熠熠生辉,手里提着一只清理干净的野兔,雍容高贵的气质里添了一丝男子的爽朗。
如果时光停留在这一刻,叶如陌想永远不与他分开,可惜的是,此时的自己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野丫头,而他却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王爷。
心底划过一丝叹息,半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吃兔子?我喜欢。”
奚辰逸笑意浓浓,“小馋猫,就知道你喜欢。走吧,发什么呆。”
说罢,人已上前,用空出来的手掌牵着叶如陌的小手向火堆旁走去。
小小的手掌裹在奚辰逸温暖的掌心里,身上的中衣未曾干透,身体上丝丝地凉意传来却抵不住心底阵阵暖意,白皙的脸颊上不由地泛起阵阵红晕。
旁边传来奚辰逸担忧的声音,“丫头,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小脸红彤彤的?”
叶如陌嘟着小嘴嘀咕道,“你才发骚呢!”
奚辰逸,“……”
火堆旁,奚辰逸熟练地将手中兔子用木枝叉上了烤架,转动着手中的兔子。动作优雅,如行云流水,配上专注的眼眸,雍容高贵气场不减半分。
叶如陌叹了口气,遇上了这种男子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随便一个动作都能让人看的流口水,就算在一起,也只能关在家里不见天日,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吃了多大的亏。
难怪坊间传闻,瑾王一回府,必定有各种美人自动送上门,其中不乏胆大的名门闺秀,京师名妓。哪里需要这厮出去勾搭?
“又在偷看本王?”奚辰逸头也不抬,嘴角微勾带起一抹浅笑。
叶如陌“切”了一声,又干咳了两声,“本姑娘在嫌弃你手中的烤兔,不会用这洪水洗的吧。洪水浑浊无度且不知道里面飘着些什么呢。”说罢,侧眸望向荒岛外奔流不息的流水,脸上余温却未褪去。
洪水肆虐,脑中突然传来小梅临别时的那声哭喊,心底叹道,茫茫河水,怎么出去,小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思绪间,一阵浓烈的香味传来,奚辰逸将手中野兔撕下一条腿递了过来,语气宠溺,“吃吧,丫头,兔子是用岛上干净水清理的。”
叶如陌踟蹰了一番,才将兔肉接了过来,啃上一口,“真香呀。”简直是两辈子以来吃过最香的东西,嘴里嚼巴着望向面前的奚辰逸,“怎么不吃?”
明明这么好吃,怎么会没胃口?
难道是担心自己不够吃?叶如陌瞥向奚辰逸手中熏得焦黄的兔肉,这么大一只兔子,虽说自己勉强可以吃下,但是两人吃也可以果腹。
至于野兔子,叶如陌望向一旁草丛里瑟瑟的声音,心里想到,身边有这么一个高手在身边,还愁没烤兔吃?
奚辰逸依旧没动,只是表情有点僵。
叶如陌眉头轻拧,这厮怎么了?平时从不这样。
正往嘴里塞兔肉的手停了下来,用手肘轻推了一下奚辰逸,“诶,怎么了?再不吃点,怎么出去?”
说罢,望向荒岛旁的棺材,嘀咕道,“这些艰巨的任务,你不干难道我来干?本小姐两辈子可没干过粗活?”